兩天之後，春霞的訂婚宴如約而至。

包括林安晴在內，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在經過上回春霞那麽一鬧之後，她的婚事怎麽著也該被徐夫子那邊給退了的。

畢竟，普通鄉下人家都容不得自家媳婦兒在外頭有丁點的流言蜚語的。

就在村子裏關於春霞在外偷了漢子的傳聞越演愈烈的時候，是馬大娘拿了一把菜刀走到了村子裏頭婦人們愛侃大山的大樹底下，沖著村子類的人吼道：“若是誰敢再亂嚼舌根子，她馬大娘必然先砍了對方，再以死謝罪。

經過這麽一出，饒是村子裏頭有人還想要嚼嚼舌根子，卻到底是不敢了。

那馬大娘的兒子大力可是在衙門裏頭做捕快呢！若是當真因著多嘴奪舌讓馬大娘傷著了，那日子可就真不好過了！

而最後，似乎……

春霞的事情也並沒有傳出桃花村。

隔壁村的徐夫子只似沒聽到關於春霞的那些個流言蜚語一般仍然往春霞家拿了豐厚的聘禮。

倒是原本一直巴望著春霞早些嫁給徐夫子的馬大娘見著人徐三水給的聘禮犯了難。

“娘，你就收下吧。”春霞怏怏地扯了扯馬大娘的衣袖，轉而沖著頭一回見著的徐三水淺淺的行了個禮：“讓相公見笑了。”

徐三水早就聽聞桃花村的春霞是個好看的姑娘，奈何早些個日子雖然訂了親，卻因著鄉下的種種規矩，臨到婚期也沒能夠一睹芳容，此刻見著春霞那因為我見猶憐的小臉蛋兒，心都快化了。

他徐三水簡直是何德何能啊，竟然有個如此讓人心動的新娘子。

這親算是結著了！徐三水在心中默默讚了一句，卻到底是不敢多看春霞幾眼。

很快的他收斂了心思，轉而看向馬大娘。

“岳母大人，這是小婿的聘禮，有些少，還往岳母大人不要嫌棄才是。”徐夫子到底是個文人，他瞧著馬大娘猶豫，只以為是自己的的聘禮不夠多，不禁有些尷尬。

說起來他雖與杜明燁一般是個教書夫子，但除了在學堂裏教書之外，並沒有半點其他收入，因此錢財微薄，又有幾分讀書人的自命清高，早些日子他騎驢找馬，總想著得要找個足夠賢惠最好還能讀書認字的姑娘與自己成親。

往他家說親的媒婆來了一個又一個，直將他家的門檻都快踏壞了，可他楞是誰也沒瞧上。

漸漸地，十裏八鄉的媒婆便將徐夫子是個好高騖遠的這麽個名頭給傳開了。

再後來，徐夫子總算是遇見了一個心儀的姑娘，奈何那姑娘是個比他還心高氣傲的，自然徐夫子的婚事再次落下。

這一落下就是許多年，直到徐夫子獨身到了四十歲的年紀。

十裏八鄉的再沒有人會朝著他徐夫子說親事，人們明面上尊崇他為夫子，但徐三水心中卻明鏡似的知道在背後人們都叫他老鰥夫，沒人要的老鰥夫。

鰥夫就鰥夫吧，徐三水覺得大半輩子都過去了，一個人赤條條來去也了無牽掛，偏生就在他清心寡欲覺得自己這輩子也就這麽著的時候。

桃花村的馬大娘央了媒婆來求親。

徐三水聽著那媒婆將春霞說的那般好，第一反應是那個叫做春霞的姑娘一定是有什麽問題的，不然何以她的娘要將那般好的姑娘嫁給自己這麽個在十裏八鄉都出了名的老鰥夫呢？

那媒婆聽了徐三水的顧慮哈哈大笑：“徐夫子，你可真會說笑，我實話給你說了吧，人馬大娘之所以要將自家閨女兒嫁給你，那是羨慕你們讀書人啊，他們村子裏頭倒是有個年輕的夫子，但是卻是個心有所屬的。徐夫子，你自個兒想想，咱們這十裏八鄉的除了你還有那個夫子是沒有成親的？”

徐三水聽了媒婆的話釋然了，又或者是他已經不在乎那個叫做春霞的姑娘到底是不是有問題的了。

就像人們在背後議論的那樣，徐三水自己都覺得照著自己如今這幅模樣 ，有人願意嫁給自己就算是燒高香了。

春霞上吊自盡的事情，徐三水是知曉的，雖然人們對原因三緘其口，但臨近了婚期便要上吊，徐三水只稍稍一想，便覺得這事兒多少是因著人家小姑娘不願意嫁給自己呢！

不願意嫁就不願意吧。

徐三水也不是個強人所難的人，雖然今兒他幾乎是將家裏稍稍值錢的東西都變賣了來當做娶親的聘禮，但是在心底裏他是半點把握都沒有的。

人姑娘都為了不嫁給自己上了一回吊了，哪能願意嫁給自己啊！

起初見著馬大娘不願收下聘禮，徐三水心中幾乎已經篤定了今兒這親是定不下了，不想卻是聽得春霞嬌滴滴的叫了自己一聲相公。

徐三水頭皮發麻，整個人都精神抖擻了起來。

“娘子有禮了。”淺淺拱了拱手，徐三水有意保持著該有的禮節：“岳母大人，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小婿明兒來接親，我先告辭了。”

說話間，徐三水的目光不住地朝著春霞偷看。

真好看啊，真好看，徐三水在心底裏頭讚嘆著。

春霞這些天因著過於悲戚而慘白的臉色在徐三水眼裏成了楚楚可憐，他甚至覺得書裏頭寫的那些個沈魚落雁，閉月羞花也不過如此了。

“明兒就是婚期了麽？”

徐三水走後，春霞目光渙散，聲音也是虛弱得很。

“春霞……”芙蓉走上前去想要將春霞從椅子上攙起來，不想被春霞躲開了。

“嫂嫂，哥哥明兒會回來麽？”春霞宛若的死水一般的眸子裏有了一絲漣漪，她淺笑：“說起來，哥哥大半年都沒有回家了吧。”

“我前兒個托人將你要成親的消息告訴大力了。”芙蓉不忍：“他說會朝著官老爺告假，明兒他一定會趕回來的。”

“真好。”喃喃自語，春霞自顧自的扯唇笑開：“嫂嫂，我哥哥對嫂嫂你可真好。”

“春霞，你別這樣。”芙蓉試圖安慰春霞，可剛剛開口，卻是因著可憐春霞不覺淚水湧上了眼眶。

“閨女兒，若是你不想嫁的話，為娘現在就將這聘禮給退回去，你看成麽？”

馬大娘著實瞧不得自己閨女兒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她蹲下身子，幾乎是祈求：“算娘求你了好麽，若是你當真想要與那葉七過日子，我明兒就去找那葉七，我讓你們成親還不行麽？”

“娘，和你沒有關系，不是你不讓，是他不要我了。”

春霞如夢初醒，眼神中有了一絲懵懂，忽的，她扯唇笑開：“娘，葉七不要我了，難道除了葉七，我春霞連一個男人都嫁不了麽？娘你剛剛也看到了那個徐夫子挺喜歡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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